新春刚过。
吴喜莲老师正在给学生上课
湄水河畔各学校,第一天报名,第二天就按表上课。
今晨醒来,总觉有事在心,于是决意去一所山村小学。
烟花三月,晨曦雾霭。
七点动身,车经白马田塅,过湄水河澎沙湾大桥,入黄龙山,两旁莺飞草长,垂柳轻扬,山路蜿蜓,半个时辰到达了山下的乡村小学一一盐井学校。
校园山后,竹林葱翠,绿意盎然。
上世纪由本县教育大家曾彩初先生题写的校名熠熠生辉。
走进校园,校长走过来不无兴奋地握着我的手说:“吴喜莲老师,又来代课了!”
吴喜莲又来了。
我由衷钦偑,这也是我意料中的事。
此刻,我很想和她谈谈。
走进她所教二年级教室,十八套桌櫈摆得整整齐齐;墙报字体规范,内容充实;地面一尘不染,吴老师正在指导学生,带读拼音,教室内,书声朗朗,一片生机……
我不忍心打扰,悄悄退出了教室。
老师们说:吴老师代课二十年了,默默无闻,孜孜不倦。以她数十年的平凡人生不断地向社会释放正能量。
校长说:“她在盐井代课八年,教育教学效果每次都是全乡前茅。”
“妈妈老师”吴喜莲带着孩子们一起吃中餐
一名年轻教师说;“我们这里大多是留守儿童,学生缺乏父母关爱,有名一年级学生,总喜欢在厕所蹲位间壁玩耍,弄得一身屎臭,吴老师不只一次为他洗澡穿衣,耐心教育……”
“大山深处,贫困学生多,吴老师为他们收集准备资料,申报国家补助,上走冲头,下跑冲尾,成了学生的准家长……”
“吴老师心里总是想着学生,她一般教小学一到三年级学生,包里时常装着风油精,速效感冒胶囊,尿布湿等急需用品,关怀学生健康成长……”
学校有位老教师说:“和吴老师同事八年了,她每天六节课,下课辅导差生,她集传统美德和优秀教学技能于一身,是真正的山野春蚕,教育红烛。”
校长笑着说:“这山里山外,家长和学生都称吴喜莲是妈妈老师。”
旁边一位中年女老师却深沉地说:
左:贺礼文 中:吴喜莲 右:周优华
“吴老师不容易哎,代课二十年了,工资微薄,生活压力很大,但当她走进教室,总能抛却这些东西,全身心投入教学”
“寄蜉游于天地,泪沧海之一栗。”
一位哲人说过,真爱如河,愈深愈无声。
于是,我决定走近吴喜莲老师作更深层的了解。
吴老师办公室,很简单。
不足二十平米,桌上除办公用品外还摆着几个小苹果及方便面之类的东西,左边小方桌铺了层红布,小学生泥塑的花、鸟、虫、草,栩栩如生,这是孩子们的杰作,吴老师视之如珍宝。
吴老师今年四十岁了,中等个子,戴副薄薄眼镜,书生意气,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,教师与村妇形像融为一体。
青春犹如闪电一去不返,如今只留下满脸的苍桑和憔悴。
我问她,哪一年开始代课?
十九岁,湄水小学一名教师中途脱产学习,请她去的。
又问:“当时就业、打工机会很多,为何老是选择去代课?”
“与学生打交道很开心,教育教学效果还好,于是东风、五星学校领导都来请,这样坚持下来了……”
98年,永丰镇星星小学当校长的表哥请她去代教了八年。
2009年来盐井学校,又是九年了……
她说得很简单,就几个数据而己。
“当初工资多少钱一个月?”
“一百多元。”
“现在呢?”
“1200元/月,按实月计算。”
她好像不愿多说,略显委屈的样子。
今年开学,我和盐井学校领导一起去吴喜莲家做客,她的丈夫贺应文见了我们就大倒苦水:“老师,我和吴喜莲结婚快二十年了,她一直在代课,风里来,雨里去,常常没吃早餐,带几个苹果或方便面就走,晨去暮归,生病了也不去看看,现在盐井学校,要走四五里山路,泥湿路滑,代课又没什么前途,工资1200元/月,还要实打实算……”
“我做泥水工,老板请她去,中午做餐饭,平时起动吊机拉扞,拉拉拌和机开关,二百元一天,一个星期就抵一个月代课工资……”
我点了点头。
贺应文道家常说:“老师,其实,我负担很重,女儿刚读师范,儿子在湄水中学上学,全靠我做工维持。我算了一下,吴喜莲代课二十年,所有工资累计不足五万元,人生真正赚钱机会有几个二十年……”
问:女儿读师范了?
他说:“是,前年考上的。”
说到女儿,贺应文心开了,说:“老师,吴喜莲教书走火入魔,现在又轮到女儿这一代了……”
我们都笑了。
吴喜莲又去盐井代课了,祝愿她,风风雨雨杏坛路,桃李花开催芬芳……
我在深思:山村学校,教师严重缺编,又常有因病因产的老师请假,请代课教师是家常便饭,那么,代课教师,领着低微工资超负荷工作,山村教育,离不开代课教师的奉献……
情为何物?直教人生死相许?
师道情谊,又为何物?
赵朴初《金缕曲.人民教师》说得好。
吞折齿,捧丹心,晚眠早起,燥湿寒温,都在心底里,他日良材承大厦,赖应朝,血汗番番……
袁枚《苔》诗:
“白日不到处,青春恰自来,苔花如米小,也学牡丹开。”
也想到台湾林清玄的《心田上的百合花》,“百合花开在悬崖上,无人知道,但,它们想,只有全心全意默默开放,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。”
吴喜莲就像一丝苔,也像山中一束野百合花。
不求人说颜多好,只留清气满亁坤。(图文:贺勇 贺礼文)
